横了一眼明显脸色有些黑的沈淮安,夕娘接着说道:“旁人我不管,老祖您可一定得在我这住一晚。”一眼识破了自家小公子连小坐都不愿,只想着早些拐老祖回魔界的心思,夕娘果断先下手为强,并且放出了大杀器。
眯着眼睛昏睡的小老虎似乎和他娘有着心里感应,哼哼了两声,撅起肥嘟嘟的小屁股,伸开四个小爪子紧紧的抱住了莫南柯的手掌。
为难的看了一眼明显脸色不好的小徒弟,有瞄了一眼眼睛开了一条小小的缝,在他手心里哼唧哼唧的小老虎,莫南柯果断的偏向了更幼小的那一个。冲着夕娘点了点头,莫南柯率先走了出去。
夕娘眉开眼笑的跟在莫南柯身后,回头扔给了脸黑的和什么似的小公子,偷偷一笑,愉快的带领众人向妖宫走去。
沈淮安第一次被师父扔在身后,暗自咬了咬牙,也随着众人一齐往妖宫走去。
#年纪大了就要失宠什么的,这才是真正的忧伤。#
虽然在场的几位并没有需要进食的,但是既然是晚宴,那么必然是丰盛至极的。鉴于在场的有家室的有家室,是女子的是女子,临沧果断拒绝了酒到酣时沈辕叫嚷着要让几个妖姬献舞的要求。
沈淮安不高兴的时候总是见不得旁人兴致高昂,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沈辕,沈淮安不动声色的将酒盏凑到唇边,低声说道:“楼别恨让我看着你点。”
楼别恨三个字对于沈辕来说就像是暂停键,满脸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半响之后才扑通一声坐回凳子上,瞪了一眼沈淮安,沈辕狠狠的灌了一口酒之后才愤然说道:“吃醋的时候不动声色知不知道啊!你这样很不像你的啊,天,魔,大,人。”
被直击了心事的沈淮安倒不见丝毫尴尬,抬手将一筷子炙烤得汁水丰盈又温度正好的蜜汁豚肉送入一直专心喂小老虎的莫南柯口中,沈淮安似笑非笑的对沈辕挑了挑眉,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吃什么醋啊?”
此言一出,众人的动作都是一顿,沈辕可是愣了半响没有说话。干巴巴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满脸都是“我很忙我不想说话”的表情。
瞥了一眼低头做缩头乌龟的沈辕同学,云溪倒是轻飘飘的笑了。纤细的手指擒着一只小小的翡翠杯,云溪冲着莫南柯遥遥举杯:“恭贺老祖。”
一贺老祖魂重归故人之境。
二贺老祖出妖族死绝之地。
三贺老祖得一心相伴之人。
云溪自然是通透的女子,很多事情不必言明她就已经得见端倪。甚至,在莫南柯明白沈淮安的心意之前,她就已经明白。
在自己身处生死之间的时候伸出的那只手,她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够再握住之后懂得放开。不是不识情爱,而是不愿强求。那年她正年少,而那人正少年。本就是一个很美很美的故事的开端,可是在故事开始之前,云溪就已经窥见了那人眼底的执着。
沧海之外,忘川河边,碧落黄泉。那个人的执念只得一人,而无论如何,她终归晚来一步。所以,云溪就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也曾经心里不平的,在回到流云宗之后的五六年,云溪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被沈淮安那样的人物那么爱着的会是怎样的。直到后来的仙门大比,她在沈淮安看着莫南柯的目光中顿悟。看着莫南柯的时候,沈淮安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温柔。
因为,喜欢与爱,根本就是掩饰不住的事情啊。
心里忽然没有了不平,云溪望着那两个人,却只觉得般配。他们同为男子,他们又是师徒,可是当他们并肩而立的时候,却只让人觉得般配。仿佛天地初开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应该这样的站在一起。
莫南柯对流云女派的庇佑将云溪心里最后的不平抹去。恩重如山,她门下的几千弟子的安稳皆仰仗老祖,老祖做到了她这个少掌门都做不到的事情。
如今,她对这两人遥遥举杯,曾经纠结的心事已经湮灭在岁月中。她望着沈淮安的目光再也无关风月,而看向莫南柯的目光中永远深藏感念。她用一杯酒祝福着这两人,因为这份感情根本无需掩藏,早就应该在阳光之下受到许多人的祝福。
莫南柯抚摸着小老虎耳朵上的那朵小花的手轻轻的顿了一顿,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溪,曾经倔强着跪在他身前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大了,但是仍旧目光坦荡,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一丝看见男子背伦相恋的惊讶和厌恶,只有对故人的祝福。
轻轻的笑了笑。因为一直在哄孩子的原因,莫南柯的身前并没有酒杯,他就从沈淮安手中直接拿过了酒杯斟满,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