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夜枭卫的领头人急急忙忙进来,跪伏在山水屏风外,回道:“回禀教主,方才圣姑院子里的侍女来报,圣姑莫名中了剧毒,发现时人昏迷不醒,双腿…全……全烂了……”

“什么?”东方脸色一沉,“她中的是什么毒?”

领头人身子瑟缩了一下,声音里满是惧意:“回……回教主,中的是莫长老生前研制的化骨水……”

“莫长老的毒?”东方脸色大变,大步走了出去,“快派人急召平一指回黑木崖!”

领头人慌忙跟上:“是,已经拿着圣姑的黑木令去请了,可是平一指行踪不定,怕是来不及赶回了,化骨水毒性霸道,毒发极快,这才一会儿工夫,圣姑的腿已经……已经保不住了……教主……”

东方脚步一顿,冷声道:“找个刀快的,把她的腿砍了。”

领头人吓得腿一软,以为自己听错了:“教…教主……那…那是圣姑啊……”

东方冷冷道:“再磨蹭下去,没的就不止两条腿了,快去!”

“是!”

几个人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我这才抱着套上狐皮的袖炉走了出来,将它放进东方手里,轻声道:“教主,圣姑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东方回头看了我一眼,在昏暗的烛火下,他的目光很深,让人看不透。

我的心微微紧缩了一下。

他说:“杨莲亭,你一点都不惊慌。”

我平静地与他对视:“除了教主,旁人的生死小人并不放在心上。”

“是吗,”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你自己的生死呢?”

“若为了教主,死并不可惧。”

我很坦然,因为这是实话。

他沉默了,似乎拿不准我话里有几分真假,一言不发地盯了我一会儿,然后他说:“你跟着我去圣姑那儿看一看。”

“是。”我垂下眸子,掩饰掉眼底的情绪。

……

远远就能看见任盈盈院子的方向灯火通明,围了一圈的人。我跟着东方一走近,便有眼尖的人发现了,连忙高声道:“教主来了!教主来了!”

上官云立刻挤开人群,来到东方面前,拱手:“教主。”

桑三娘与童百熊前一段时间都被东方派遣出去调查嵩山派的事情,向问天长年在外寻找任我行的踪迹,也不在黑木崖,于是今日主事的人便成了白虎堂长老上官云。

东方冷淡地点了点头,掀开帘子,径自走进了任盈盈的闺房。

我错后一步,也跟了进去。

屋内把所有的灯都点上了,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与夹杂的腐臭令人胆寒。任盈盈就躺在床榻上,没有盖被子,她曾经娇艳的容颜如今惨白至灰败,呼吸轻微。她身上的衣物都解开了,赤裸着的身体没有任何美感,因为她大腿中部以下都空了,我瞥见了床榻边上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想到那或许是她的腿。

方祈作为黑木崖上唯一的大夫,正满头大汗地为她施针。

“如何?”东方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我发现他的手攥成了拳头,半掩在袖中。

“毒发得太快了,已入了血脉,”方祈惨淡地摇摇头,“我已请上官堂主为圣姑逼出毒血,虽保住了性命,但五脏六腑皆受了损伤,日后怕是要久卧病榻,也不能再练武。”

东方又将目光投向昏迷中的任盈盈,眼中似有惋惜。

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心中却是快意的。

本想杀了她的,但这样的结果也未尝不好,毕竟活着才知道痛才知道苦,才能日日夜夜地感受到,何为绝望,何为煎熬,何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平一指回来前,圣姑就交托与你了,”东方对方祈留下这句话,转身吩咐上官云,“圣姑院中的人在哪里?出事时是怎么回事,谁在里头伺候?把人都带过来!”

我连忙跟着东方出去,迈过门槛时,我又回头望去最后一眼,心道,任盈盈,你曾砍断我双腿,剁碎我手指,今生我原样换给你了,呵。

“属下将圣姑院中的仆役都关起来讯问了,”上官云命几个侍卫去柴房将任盈盈的贴身婢女带过来,又道,“那些仆役都一问三不知,圣姑出事前正在房中休息,身边并没有人,是她的贴身婢女见房中久久没有动静,便想去问问圣姑要不要用宵夜,但刚走到房门口,就闻见了……血与腐烂的味道……婢女惊吓后推门入内,圣姑已经……”

东方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圣姑为何那么早休息?”

上官云道:“听说是圣姑感到精神不济,以为着了风寒,因此用完了晚膳就卧床休息。”

“原来是那时候……”东方眼中划过一丝了然。我知道东方一定想明白了。化骨水发作之前,会令人四肢麻痹,身体无力,等毒顺着伤口进入血液,人便会昏迷,而此时,伤口处的骨肉也开始腐烂了。

等麻痹过去,中毒的人也因失血过多而醒不过来了。

东方沉吟了一会儿,问:“圣姑的衣物还有她碰过的东西,检查过了吗?”

“已经都检查过了,不管是圣姑的衣物鞋袜、两把短剑,还是院子里的人,就连着这院子里每一寸地上属下都令人泼了醋。可并没有任何下毒的痕迹。”

我动了动鼻子,果然能闻到淡淡的醋味。

“这么找是找不到的,这毒药只要不沾到伤口,就如同普通的水一般,泼醋也检验不出,你去找些鸡鸭,在它们身上割一刀,用圣姑的贴身物品去试,若是触碰后伤口开始腐烂,就能顺藤摸瓜找出下毒的人了,当然,那人将毒涂抹在自己身上,再去接触圣姑也很有可能……”东方的声音慢了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你将圣姑院子里的人也带去试试看,仔细点,不要放过一个。”

“是,”上官云立刻找来几个侍卫吩咐下去。

我听东方的话听得冷汗淋漓,因为我正是在下午时将化骨水抹在了手上,又故作孟浪地去牵了徐姑娘的手,虽然她立马就像受惊的兔子般跳开了,但那一下已经足够了。

我前世就知道这个徐姑娘在圣姑的院子里专门管衣服鞋袜,她是最有机会接触到任盈盈贴身衣物的人,也是我早已选中的替死鬼。

顿了顿,东方又道:“这个下毒的人不简单,他对黑木崖的情况了如指掌,若非如此,他不可能有机会取得莫长老的毒,莫长老对自己的毒药视若珍宝,从来不会外赠,连本座都不知道他将那些毒药藏在了哪里,而这个下毒的人却轻易得到了。”

上官云脸色也紧张了起来,犹豫地问:“会不会与前一阵那个刺客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