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2)

怕是整个盛都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像沈潘这样活法的公子哥儿了。

“有时候,真的不信,你是靖国公府的大少爷。”凤连颔首。站在廊下看沈潘将草料一把一把地喂给疾风。

“这有甚不信的?”沈潘连头也没回。将手里的草料都是上好的,疾风这几日吃得不错。

“无甚。”凤连微微阖眸,精致的玉颜上显出一抹笑意,朗声回他。“艳羡你罢了。”

“我有什么值得羡慕的?”沈潘转过头来,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出了马厩,看那即将落雪的阴沉天气,皱了皱眉。

“羡慕你活得自在啊。”凤连睁开双眸。乌黑灿然的眼睛清亮里有一丝雍容。他不自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呵了口气,看呵出的白雾弥散在空中,再慢慢消失无迹。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沈潘抽了抽嘴角,不以为然道。

“那你呢?”凤连忽然朗声道。精致的侧颜被这冬日刮得有些红,眼睛却晶亮又真诚。“沈潘,你愿意策马啸西风,还是愿意坐拥天下,亲眼看那社稷山河变得河清海晏。”

“我?”沈潘这才回过头来认真看着旁边的少年。

先前没怎么注意。如今却发觉他高了不少。正抵着沈潘鼻子。原本就精致的五官,越长越开。少了稚嫩,多了丝□□了的沉稳,更是显得面如冠玉。一张薄唇抿着的时候似笑非笑。那双眼睛泛着不容易让人察觉的淡漠疏离。

不知不觉里。凤连就自然而然地长到了他最好的年龄。睿智如他,少年老成,便是离开了尊贵华贵的生活,也终会凤舞九天。何况还是在如斯的逆境里?

他是天生的君主。他是未来的帝王。

沈潘不觉得一呆,深喘了口气。

那年华山之巅,他与他并立。一面竹林青翠,溪水幽幽。一面山林万里,河水涛涛。他着了十二旗冕服,十二颗色玉珠被风刮得泠泠作响。眼里对着那锦绣山河。

他说。“沈潘,这天下都是朕的。朕却心忧。”

“你忧何?”

那年凤连血溅金殿,将三大贵族尽皆斩杀在殿前,踏着他们的尸体上了位。

那日他摆驾华山,和他看那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夺回来的山河。

“朕为天下心忧。为民忧,为未来的日子担忧。”

果不其然。随后宁国动乱。二皇子明玦登上皇位。暴戾专断,任意恣睢,滥杀无辜。凤连心有余力不足,待到能和宁国决战之时,天下早已经满目疮痍。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仁者仁,智者智。凤连是天生的王者。那年清风自来,他的眼里只有山河万里,知我黎民百姓。却听不到竹林深处,琴声悠悠,溪水渐渐。

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些,也从不会有这些。

可这些。沈潘却看到了。

沈潘想要什么呢?为凤连策马啸西风,为他征战万里,收复山河?为他俯首称臣,造就那昌平盛世,看海清河晏?

“都不想。”沈潘沉沉道。眸里深沉如水。同样凝神望着凤连。“我愿为你策马万里征战沙场,我也愿帮你将那社稷山河收入囊中。可我不是为了这些。”

“为什么?”凤连低头含笑。前所未有地认真问他。

“为了,一个人。”沈潘笑了。像冲破冬日里层层阴云的阳光。豁达又清朗。

“为了一个人。”凤连喃喃重复一声。怅然若失道。“值得吗?”

“有甚不值得的?”沈潘挠挠头,又高又大的魁梧汉子竟然也会脸红。“待到尘埃落定,万般皆休。我和他能安生过日子。又怎么会不值得?”

“竟是,如此。”凤连莞尔。“我信你。”

“我一直都信你。”

“我知道。”

“如此,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哇。叶子卖萌打滚求收求情哇。么么哒。昂。从此洗心革面,日日更呀。小天使们,有木有感受到叶子浓浓的爱意?

第36章 接头

年关将至。城里城外都热闹了极了。担柴的,籴米的,卖蛋的。推车的,牵马的,卖花的,过早的。争吵怒骂的,调笑不休的。一齐涌在广阔的街道上。铺陈开来,就是一幅繁忙的画卷。

孙子锐仍旧是招摇过市,祥丰钱庄的少庄主与平日一样吊儿郎当的样子,挤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丝毫身上的白毛披风被旁边卖柴的不小心划出一道黑印子。

“对不住,对不住。”那卖柴的汉子一脸惶恐。撂下担子,恨不得趴在地上。“对不住少爷。是小的没眼力见。”

周围的人哄地全部散开,生生撇出了块空地,生怕殃及池鱼。孙子锐身上的那白毛披风看起来不便宜。

还有好些生怕不嫌事大看热闹的。认出了他是盛都祥丰钱庄的孙少爷。更是让这儿一瞬间热闹起来。

“是挺不长眼的。爷的披风多贵呀。”披风下的少年皱眉道。白瓷似的脸上像被涂了胭脂般气得通红。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沁着水,活泛极了。“二百两金子呢。”

孙子锐扶额叹惋。刚得的雪狐披风,今儿刚出来显摆,就成了这样。

“孙少爷恕罪。恕罪。”地上的壮汉听了价钱哭天抢地。一身单薄的脏污棉衣在冬日的大理石街道上不停摩擦。一擦就乱了,那棉衣里边夹着的芦花被风一吹,四散开来。

就是把他一家老小全卖了,也抵不上孙子锐一个披风钱啊。

“我恕罪?我恕罪你就能赔我披风?”孙子锐鼻子一哼,鄙夷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