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赫仔细端详了他片刻，脸色的笑意渐渐隐去，直接变得面无表情：“不会或者不敢说人话，但你却能够听得懂每一句人话，是吧小布丁？”

以前陆承赫只觉得小布丁很聪明，但狼牙和芙娜也很聪明，不过那两只是特别的服从人，有些话只要多说几遍它们就能明白人的意思，就算聪明也聪明的不过分，都在一个狗狗的合理范围之内。

但是小布丁就不一样了，从小就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却每次都能聪明的理解别人跟他说的话，有时候甚至还知道装傻充愣。记忆力比一般的狗狗好，小心思也比一般的狗狗多，甚至有几次他还看到小布丁明显是在思考的眼神。要如果不是小布丁犯傻的时候也多，如果一直保持那样聪明的姿态的话，他恐怕早就开始怀疑了。

一个会思考，会打电话的狗，那还是狗吗？

左宁知道今天是真的糊弄不过去了，以前可以随意的糊弄那是因为陆承赫不跟他计较，愿意相信他，或者说从未认真的怀疑过他。但现在的陆承赫明显就是一副要弄清楚所有事的架势，他要是如果再企图以卖蠢来蒙混过关，那就是真的蠢了。

看着这样一个陌生的陆承赫，左宁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然后低下脑袋小声道：“汪...”你要问啥问吧，反正我们之前也只有yes or no，我倒是希望你能真的听得懂我的话呢。

在左宁低头认命时，那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陆承赫抿嘴笑了笑，这狡猾的小东西，不真吓唬吓唬，恐怕还不会说真话。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崽子，那小东西是个什么德性他清楚的很。

“会不会说话？”

左宁不敢去看陆承赫，低着头一副放弃挣扎的模样：“汪汪。”

“是不是可以听懂我说的每一句话？”

左宁声音更小了：“汪。”

“从小就能听得懂吗？”

“...汪。”

陆承赫沉默了一会儿：“你曾经是个人吗？”

左宁瞬间心跳错乱了起来，脑子也突然一嗡，等他听到自己叫了两声，只觉得浑身都虚脱了。他说谎了，他不敢告诉陆承赫他曾经是个人。如果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寄生在这个狗狗的身体里，如果他自己本身的身体还好好存在着，哪怕是个植物人，他也会告诉陆承赫真相的。

可是他已经死了，他回不去了。变成了狗狗是他一段新的人生，尤其是他还有变回人的可能性。可是就算他变回了人，他也跟左宁这个身份毫无关系了。

他原本的生命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了，他最爱的父母已经不在了，虽然还有一些亲戚，但从小长辈似乎就因为什么事闹过，后来也几乎断交了。而他的同学，虽然有那么一两个关系不错的，但也仅仅只是不错。

所以作为人，他实在是找不到回去的理由。所以他说谎了，他不知道如果陆承赫知道他曾经竟然是个人之后会怎么看他，像陆承赫这样的人，接受一只狗恐怕会很容易，但是如果是接受一个人...一想到陆承赫以后恐怕会戒备他，会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他，左宁就觉得心疼的要揪起来了。

从那么小一颗肉团子养到这么大，每天一起睡一起吃，那小东西的性子陆承赫是知道的，既然连能听得懂人话这件事那小家伙都承认了，陆承赫不觉得其他的事情还有必要骗他。更甚至如果小布丁以前真的是个人，那还不如趁着现在告诉自己，毕竟如果是个人，谁还愿意当一只狗，所以陆承赫完全没有想过小布丁会在这件事上骗他。

如果换做其他的情况，他不见得会如此轻信，但小布丁不一样，这大半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人总会对自己有感情的人事物更加偏向一点。要不怎么说再精明的人也总会有看走眼的时候，要么是对方的演技过于精湛，要么就是先有了感情后有了欺骗。

陆承赫又问：“那你是妖精吗？”

左宁原本是坐着的，可是慢慢的就趴在了床上。今天的一切太过突然了，尤其是刚刚陆承赫问的那句他曾经是不是个人，真的把他吓到了。他只觉得身体好难受，胃里一阵一阵绞着疼。听到陆承赫的问题，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

他应该算是妖精吧，可以变成人的。现在承认了是妖精，以后万一在什么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变成了人也说得过去了。

陆承赫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便蹲下身看了看将脸埋在爪子里的小布丁：“小布丁？怎么了？”

左宁微微抬头：“呜...”胃好疼，好疼。

陆承赫看他湿漉漉的眼睛，简直像快哭了一样，以为是被自己吓着了，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不就是妖精吗，看把你吓得。”

左宁已经没办法思考了，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过关了，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突然的松了下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陆承赫看小布丁就这么躺在床上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摸到腹部时感觉里面一抽一抽顿时一惊，连忙让管家叫医生来。

见陆承赫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一样而怕或者排斥自己，还给他摸肚子缓解疼痛，左宁简直委屈的想哭。有话好好说不好吗，偏偏要这么突然袭击的吓他，害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真的要被吓死了。

看着那不舒服却一直忍着不出声，直到自己跟往常一样摸摸他就委屈的嘤嘤嘤的小东西，陆承赫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好了乖，医生马上就来了。”

温霆来的时候，陆承赫正抱着小布丁给它揉肚子，而小布丁整个是被陆承赫撑着对着盆子在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有些狗狗的肠胃本来就很弱，如果吃坏了肚子一般简单的肠炎那还算好。要是误食了什么，很容易划破肠道，那就麻烦了。

结果一通检查下来，喂了药，缓解了胃痉挛，又吊了一瓶水后，才朝陆承赫道：“应该是惊吓引起的，现在还有点发烧。”

陆承赫已经猜到可能是惊吓引起的，在他问话之前小布丁都好好的，结果问完话就病了，肯定是被他吓到了。不过听到医生确诊时还是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小布丁的胆子不算大，但没想到竟然这样小。

不过这也是他考虑不周，如果小布丁真的是妖精，那他肯定明白自己的存在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暴露了那很可能就是致命的危险。不过就算是这样却还是跟他坦白了，虽然一边坦白一边差点没把自己吓死，但想着以前小布丁只要有一点点不舒服的就娇气的各种哼唧，今天却一直忍着，直到他像往常一样摸他时才表现出来，陆承赫又觉得有些心疼。

轻轻摸着他的脑袋，见他抬眼看着自己，陆承赫无奈一叹：“还疼不疼？”

左宁小小的叫了一声，还疼，虽然吐出来舒服多了，但胃里还是疼。

他以前作为人的时候身体其实还算好的，平时也喜欢打打球运动运动，可是却有一个怎么也好不了的小毛病，那就是一紧张就肚子疼，要是严重的还会直接痉挛。像这种可能是精神层面导致的不明原因的生病，医生说是肠燥症。只是没想到，怎么到了狗狗身上，这毛病还是好不了。

陆承赫摸了摸他的肚子，抽搐的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见他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一遍一遍轻抚他的后背：“好了，跟你道歉，我不该故意吓你，别害怕，就算你是妖精，你还是我的小布丁。”

左宁低呜了一声看着陆承赫，有些拿不准陆承赫是什么意思。知道他是妖精居然还这么淡定，感觉就连他刚才不舒服都似乎比他是一个妖精还要严重的事情一样。如果他养的狗原来是一只妖精，那难道不会害怕那只妖精会伤害自己吗。

陆承赫摸了摸他的爪子，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相信我吗，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左宁轻轻叫了一声，你说不会我就信。就算陆承赫真的做了伤害他的事情，他想他可能也不会怪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能理解的，虽然会伤心难过。

陆承赫笑了笑：“那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妖精的吗，从小就知道？”

左宁叫了两声，怎么可能从小就知道，要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能变成人，恐怕早就找机会偷偷溜走，然后慢慢努力变人了。

“那就是后来才知道的？”

“汪...”

没想到养的第一只宠物竟然养到了一只妖，对于生长在红旗下的陆承赫这当然是新奇的，不免有些好奇：“那你会法术吗？”

左宁默默叫了两声。

陆承赫点点头：“想也是不会的，不然也不会被吓到吐了。”还胆子这么小，被问两句就吓个半死。不过这话陆承赫没有说出来，这小东西自尊心可是很强的，说了少不得要生气。

见小布丁实在是精神萎靡，陆承赫摸着他的脑袋：“好了，睡吧，等针打完了我会抱你上床的。”他可没忘记，不过是那天没让他上桌子吃饭，这小东西就伤心了好久。要是今天刚知道这小家伙的身份就不让他上床睡觉，也不知道他那敏感的小心思会给委屈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