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2008年末,他们的关系被裴太太发现,接着他们一起站在两位母亲面前。

裴太太对白女士说:“记得吗?我刚怀孕那会儿,我说肚子里的要是个女孩,咱们就做亲家。这次,不在乎男女,咱们真的要做亲家了。”

白砚他妈没有当着裴挚母子的面反对,反而附和。

自此,他跟裴挚的关系算是过了明路,只是暂时没让裴明远知道。可没告知裴明远也不是怕这当爹的不同意,单纯因为裴明远当时烦心事多。

裴挚的祖父那时正病重。

到如今,白砚也承认,那一年年末,裴家的确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裴挚的祖父就是那个冬天去世的,可就在殡仪馆,裴挚还把他叫到灵堂后的小房间,默默抱了一小会儿。

真正的转折点应该是裴挚跟父母一起送老人骨灰回乡。人和人之间,总是说不清哪一次分别后,关系会再难回归原本的热度。

那一次,裴家三口在老家待了三天。

这大概是他们在一起之后最长的分别,考虑到裴家人刚经历丧亲之痛,在裴挚回城五天后,白砚才主动打电话要求见面。

裴挚当时这样答的:“我今儿就不出来了,我爸我妈最近都不太对,我先在家住几天。”

老人刚去,后辈们一时走不出来也在情理当中。白砚说:“行,你好好陪陪他们。”

基于之前裴挚的黏糊程度,白砚已经做好了见面的准备,周末之夜,约会突然落空,心却燥得静不下。于是,九点后,抛下书本自己去了他跟裴挚常去的酒吧。

他一个人,干脆坐在吧台。调酒师跟他聊了几句,似乎欲言又止。

他只喝了杯啤酒,接着,有个酒保在他身后冲着调酒师叫唤,“楼上vip包间,裴少要他的标配。”

总在这家酒吧vip包间找乐,还有自己标配菜单的裴少,除了裴挚,白砚想不出别人。终于明白调酒师的欲言又止是为什么,白砚果断上楼推开那扇门,一屋子都是裴挚的狐朋狗友。

裴挚本人靠在房间尽头的沙发,面前摊着一堆空了的酒瓶,人已经喝多了。

白砚带着一脑门火气冲过去,一把夺走裴挚手上的杯子:“你在这儿陪谁?”

裴挚目光混沌,好半天才聚焦在他脸上,接着晃晃荡荡站起来,“哥。”

白砚转身就走,在那个年纪,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折损他的骄傲,裴挚撒谎不跟他见面,跟一帮子其他人在外头玩闹。

不一会儿,裴挚追了上来,人像是清醒了不少,一直拽他的胳膊,“哥。”

白砚一步都没停,去了他们的小窝,什么都没想,飞快收拾自己的东西,裴挚不愿意看到他,他也不要天天惦着往这儿来。

可裴挚一直追了回来,从背后把他抱得死死的,“我没骗你,家里那两位真吵得不可开交,我心烦才出来喝点儿。”

白砚在气头上,当然问不出“你为什么不找我”这种话,一把扯开裴挚的手,“继续喝去!”

裴挚把他搂得更紧,在他挣扎时突然嘶吼出声:“我怕我管不住自己,跟你撒火!”

接着,头靠在他的颈窝,像只小兽似的撒娇,“哥……我爱你……”

于是,他心软了。

石头总是慢慢被水滴穿,死去的东西也都是逐渐腐坏,真有感情的恋人,不会因为一次突发事件分手。

这一番争吵和好的节奏,基本上奠定了他们之后的相处节奏,裴挚有无数次有理由或没理由的疏离,可每次都能用那三个字把他哄回头。

现在回想起来,白砚对当时的自己很服气。

白砚也问裴挚家里的事儿,毕竟裴太太跟裴明远一直是恩爱夫妻的表率。

裴挚抽着烟,混不吝地说:“谁知道他们吵什么,可能老裴在外边有狗了吧。”

他一愣:“你说真的?”

裴挚笑了,反手摸他的脸颊,“你还真信?”

裴挚好像一直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别看他平时没个正形,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东西,就能一直烂死在肚子里。

关于裴家的事,白砚后来从他妈这里找到了答案。

他妈那一阵子看起来精神也不好,整个人都很暴躁,听见他问,冷笑一声,“裴挚他妈做了件挺不好的事儿,把裴挚他爷爷的病给误了。这女人,把所有人都弄得乱七八糟。”

接着又问他:“裴挚最近对你怎么样?”

他违心地说:“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他妈说:“行吧,你就跟他处着,自己多长个心眼,小心点,哄好他。”

明明已经察觉他们不如以前了,白砚当时还是强辩:“你为什么要把我跟他说得那样不堪?”

他当时多傻,他妈有些事固然做得不对,但一定不会害他。

他跟裴挚时冷时热,转眼到了2009年一月。

1月23日晚,裴太太跟他妈同坐一辆车,从段默初的晚宴去另一个朋友家,发生了车祸。

连司机一起,车上三人,无一生还。

白砚当时正在临市参加话剧排演,次日清晨才赶到医院。

裴挚跟裴明远坐在走廊。裴明远见到他,站起来,说:“我看着你妈落气,她把你交给我了。”

一场车祸葬送他们俩母亲的性命,照说,他们应该更懂得抱着取暖。可接下去发生的所有事,让白砚深切地体会了那句话: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随心所欲的裴挚比以前更加随心所欲,可恨的是,裴挚随心所欲之余还一直带着可怕的执念不肯放开他。

更可恨的是,还一直说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