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颜老娘扭了腰,不能出行,颜静姝其实是为了刺激她来的。颜老娘气得要命,侍女连忙将楚氏请了来处理。
楚氏这才说:“先前才搬过来,家务事太多,我不及看顾她们姐妹,才劳动了阿家。如今阿家有伤病,我便再忙,也不能再叫阿家累着了。”
颜老娘嘶哑着声音问道:“家里事情很多么?”
楚氏道:“秋收啦,大郎在京里又还没回来,这才忙了些。”
颜老娘道:“没事儿,将她们放在我这里,我还治不了她们!你们忙正事去!”
颜神佑吓了一跳,心说,您要怎么治她们啊?
楚氏却硬接了三姐妹走,且说颜老娘:“如今您养伤才是大事呢。”
颜神佑没有错过颜静媛眼中一闪而过的开心,心说,还真猜着了。可颜静姝,是那么好调-教的吗?
颜静姝好不好调-教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楚氏说好了,她那里房间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再打扫一遍,今天晚上三姐妹收拾行李,明天入住,之后。当天晚上,颜老娘就死了。
☆、56·又一场葬礼
颜老娘走得无声无息,也没有留下什么临终遗言。
颜老娘之前因扭到了腰,脚也拐了,倒是静养居多。更因死了儿子,心情一直不好,又年高,还带着病,被颜启伯父这么一闹,她便一直“卧床养病”。天气又热,长期卧床的人——尤其是老人——极易生褥疮,楚氏便安排了人,白天每个时辰给她翻一次身,夜里每两个时辰翻一回身。
半夜里,服侍她的人来给她翻身,这才发现她死了。
当时刚过寅时,众人尚在熟睡,猛听了这一声,都吓得不轻。最先受到惊吓的是颜静姝姐妹三个,颜静姝性格有些扭曲了,吃了颜老娘不少苦头,猛听得颜老娘死了,她还笑了一下。然后才发现不妙——颜老娘死了,她们三姐妹怎么办呢?
现在没人管她们仨了,都火急火燎地往楚氏那里报信儿。楚氏又吩咐:“速报与二郎他们!叫他们先往我这里来!”
颜神佑被拍醒的时候,人是十分暴躁的。白天又要学习又要训练的,累得像条狗,沾枕就睡,这会儿正在深度睡眠,再累得厉害一点,是失火了都不想爬起来的。其实吧,凡人只要在熟睡的时候被吵到,都会带起床气。颜神佑恨恨地一捶身下的席子:“又怎么啦?!”
阿竹白着脸道:“小娘子,太夫人老去了。”
“啥?”颜神佑还在半梦半醒,听了跟没听一个样儿。
阿竹还以为她吓着了,急忙对阿梅道:“再点两枝烛来。”预备着颜神佑要是再迷糊下去,是不是让厨房烧碗宁神汤来给她灌下去。
颜神佑慢慢地抬起双手,捂住脸,一通揉。放下手含糊地对阿竹道:“方才你说什么?”
阿竹小心地道:“太夫人,老去了。”
颜神佑:……这死得……也太巧了吧?
阿梅又点了两枝烛,一手一个烛台,都放到颜神佑卧榻前的矮几上了。颜神佑慢吞吞地扯开薄被:“拿衣服来穿吧,反正都是素服。”她于颜老娘是曾孙女儿,要服的丧仪比给颜启服的为轻。正好掩了。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孝期,要不要叠加?
她叠加是无所谓啦,加起来还不够三年呢。楚氏也没关系,就怕颜孝之,他是承重孙,这一加,要加成六年了。【1】加的话,再加三年,不加,就是被颜启的丧期给覆盖了。
这么想着,她已经被穿好了衣服。又对阿竹道:“打盆冷水来,我擦脸,好清醒些。”
阿竹道:“不可,夜里寒气本就重,万一风邪入体,可要不好。小娘子要是觉得悃了,我们搀着小娘子就是了。”取了温水给颜神佑来洗脸,倒也清醒了些。深一脚、浅一脚往姜氏卧房那里去。
姜氏有身子的人,本就睡得浅,醒得比颜肃之还快。颜肃之十分担心:“你这样子怎么好夜里过去?”
姜氏道:“又浑说了,岂能不去呢?”
颜肃之恨声道:“天明便叫他们收拾出一副肩舆来。”
姜氏道:“你有这功夫,去将我妆匣底下那个梨子样儿的小盒子取了来。”
颜肃之听话去取,一面问:“是什么?”
姜氏道:“打开来看看。”
作弊器!
一看这里面的东西,颜肃之就觉得鼻子发酸,这就是上回颜启死后,楚氏叫他上去闻的那种东西。离着尺远,颜肃之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味道!闻了一下,眼睛就红了,对姜氏道:“你有身子,闻不得这个,到了你就哭两声,说伤心得昏过去了,我送你回来。”
颜神佑踩进门槛就听到这句话,囧住了。囧立的功夫,颜肃之已经过来揪她去闻香囊了。
姜氏却不用闻这个,只觉得颜老娘这一生,真是可叹,倒洒下几滴同情的眼泪来了。
到了楚氏房里,除开还在京城打官司的颜孝之,其他人都回来了。颜肃之不得不开口问:“阿娘,骤闻噩耗,我等实在不敢相信,这……可是属实?”
楚氏便命报信的侍女又重复了一回。侍女说得也有技巧:“白天被三小娘子气着了,说心口疼,晚饭只用了半碗粥。寅初婢子为太夫人翻身时,只觉得她老人家不对,说话她也不答应,再细看时,已是老去了。”
颜神佑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气死曾祖母的罪名要是安到了颜静姝的头上,那颜静姝这辈子就抬不起头来了。
姜氏妯娌三个想的却是,真是混账!要是传出去,颜家女孩子可能都要受影响。
楚氏已喝道:“休要胡言!定是那一日老家来的几个畜牲闹事,竟害死了阿家!”
愚蠢的凡人all给跪!
颜神佑读一点律法,虽然还没通读完,但也是知道一点的。所谓殴伤人命,不是说当时不死就算完的,还要有个观察期,如果在观察期里死了,那也算杀人。如果超过了,那就不算,只能算打人。
颜老娘这个,都过了好有一个月了,明显不在观察期里了。但是楚氏要这么算,谁也不能反对。楚氏对颜肃之道:“你速去外面唤人,连夜赴京去寻大郎!我要问那群畜牲一个殴伤叔母致死的罪过!再上表,给朝廷报丧。”
颜肃之领命而去。
楚氏这才着人去哭颜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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