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节(2 / 2)

徒留靖南侯太夫人在屋里泪如雨下,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甘,末了更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我让你去找那个贱人,等你瘫在床上,动都动不了了,我看你还怎么去找她!

许夷光听傅实说到这里,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以外了,失声道:“所以公爹真是因为太夫人因爱生恨,死在她手里的?”

想不到钱太姨娘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傅实点了点头,沉重的道:“算是吧。因为事后据太夫人说来,她本意从没想过要老侯爷的命,她只是想留住老侯爷,让他不能去找媛夫人而已,偏偏……”  偏偏老靖南侯打仗多年,旧伤累累,外表瞧着倒是正值盛年,威武雄壮,实则内里早已虚透了,哪里经得起靖南侯太夫人下的药?他又不曾怀疑过靖南侯太夫人,一碗汤因此喝得干干净净,不到一刻

钟,便大口大口的呕起血来,眼见着危在旦夕了。

靖南侯太夫人这才慌了,怕了,后悔了,急着要打发人请太医去。

老靖南侯却叫住了她,让她不必请太医了,说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怕是无力回天了,何必白费力气,横生枝节?  他只求靖南侯太夫人以后能善待傅御,把他当亲生的儿子教养一辈子,不许着意养歪他,甚至让他死于非命,必须让他成材,说到急处,还逼着靖南侯太夫人发了毒誓,若有违此誓,不但她,她的一

双儿女通通不得好死!

靖南侯太夫人本来已经悔之不迭了的,让老靖南侯这么一逼,又怒不可遏起来。  合着只有那个贱人的儿子才是他的孩子,自己生的就不是啊,都快要死了,还不忘为傅御保驾护航,甚至不惜逼她以自己的儿女发毒誓,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果然男人爱着的才是宝,不爱的凭你做得再多,也依然是根草!

第1059章 情有可原

但架不住老靖南侯的厉声威逼和软声哀求:“我知道这些年来都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时至今日,才终于知道了你心里真正的委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御儿却是无辜的,只求你能善待于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如今更是日日都叫你‘娘’,第一个会说的字也是‘娘’,你难道就真忍心把大人的错,都算到他头上去不成?我欠你的,马上就要拿命来还给你了,人死为大,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自此一笔勾销了,

只求你能善待御儿,行吗?”

靖南侯太夫人终究还是赤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学着老靖南侯的话,发下了毒誓。

不然傅御还真未必能长大成人,更别说成材了。  靖南侯太夫人是对他有几分真感情,可一旦恨意在某一个时刻占到了上风,于他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也就是碍于发过毒誓,靖南侯太夫人才无数次堪堪都忍了下来,她可不想自己的儿女不得好死,

哪怕一丁点儿的险,都是不敢冒的!

老靖南侯随即又让靖南侯太夫人给他叫了傅实来,让他连夜出发,去辽东暗中守护阿媛,若将来阿媛愿意了,就带了她进京与御傅母子相认,也不枉母子一场,若阿媛一直不愿意,也就罢了;

同时,若有朝一日靖南侯太夫人待傅御不好了,傅实也可以将傅御带走,去辽东与阿媛母子相认。  傅实说到这里,闭眼长叹了一口气,方继续道:“我看着老侯爷明明还有望得救,自然旁的都顾不得,先要给他请太医去,老侯爷却不让我去,说这是他欠太夫人的,他愿意拿命来还,他只是遗憾,临死前见不到媛夫人了,恰在此时,世子与大小姐……哦,如今该叫侯爷与娘娘了,恰在此时,侯爷与娘娘闻讯赶了来,都是又惊又怕,等侯爷撑不住,又开始呕血时,侯爷见老侯爷已是无力回天,便与太夫

人说,兹事体大,但凡知道一丝半点蛛丝马迹的人,通不能留了,不然侯府顷刻间就得家破人亡,包括我,也不能留了。”

许夷光闻言,想到钱太姨娘曾说过的话,忙道:“那实叔是怎么逃脱了的呢,也是公爹逼着太夫人发了毒誓,不许对你不利,你才侥幸逃过了的吗?”  傅实听得嗤笑起来:“纸果然包不住火,可笑太夫人与侯爷当初还自以为他们做得够隐秘,够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早就被人看在眼里,心里早就有数了!我知道老侯爷纵然逼太夫人发了毒誓,也是不管用的,侯爷心狠可比太夫人更青出于蓝,所以连夜出了侯府,离开了京城,却没去辽东,怕太夫人和侯爷会派人尾随我,跟去辽东对媛夫人不利,斩草除根,所以到处躲到处藏,直至过了两三年,听说太

夫人对四爷的确很好,才去了辽东。”  “可惜其时媛夫人已经……不在了,她对老侯爷的心,从不比老侯爷对她的少,在老侯爷离开后没多久,便忧思成疾,卧病不起了,等到老侯爷亡故后,她更是有所察觉般,不出一个月,也跟着去了。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京城肯定回不来了,可我总得活下去,活到有机会告诉四爷真相那一日,于是就在当地做起了短工,渐渐置房买地,扎下了根来。等听说了四爷成了大将军,前途无量,侯府也如日中天,一旦五皇子更进一步后,便能跟着鸡犬升天后,我更是直接打消了找机会进京见四爷的念头,摆明了太夫人这些年对四爷不差,不然他也不能年轻轻就功成名就,也摆明了四爷与母亲兄姐都相

处得极好,我又何必打破这一切,让四爷痛苦难做,甚至又可能失去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呢?”  傅实说到这里,赧然起来,“当然,我自己也是有私心的……这些年我娶了妻,有了一双儿女,我怕万一连累到他们,我也、也习惯了如今安闲的生活,哪怕穷些苦些,也是我这辈子从没过过的好日子,所以我就,就把老侯爷的托付给压到了心底最深处,同时安慰自己,四爷过得极好,便是老侯爷还在,他也未必能有如今好,我就、就……我要是一早知道太夫人果然面甜心苦,我早进京来把真相告诉四

爷,而不是等到四夫人派人找到了我,才进京来了,还请四夫人千万恕罪。”  许夷光摆摆手,“实叔言重了,您也是为了四爷好。何况别说您离得那么远,凡事至多能打听到一点皮毛了,就算近在咫尺的京中众人,不也都当太夫人对四爷疼爱有加,母子情深,便是如今,府里众

人也只当太夫人只是不喜欢我这个儿媳,对四爷绝无坏心吗?这些事,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我只是没想到,当年的事会这般的曲折。”

没想到傅御的生母竟会是辽人,他身上竟会流着一半辽人的血,没想到他的生母与老靖南侯会有那样一段缠绵悱恻,让彼此都刻骨铭心的过往!

如此也就怨不得靖南侯太夫人会那般的恨,会那般的癫狂了,有爱才有恨,她如今有多恨,当年就有多爱,又叫她怎能不恨?

单就此节来说,她也不过是个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可怜人而已,尤其她还做了那么多,退让了那么多,换了这世间任何一个女人,只怕都做不到,许夷光自己就第一个做不到。

可她愣是都做了,也不知道暗地里到底流了多少的泪,对老靖南侯这个丈夫又深爱到什么地步,才逼自己做到的?  毕竟阿媛不是其他女人,与钱吕两位太姨娘之类的女人都不一样,在老靖南侯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比她这个原配嫡妻还要高,这一点,她岂能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硬是逼得自己委曲求全,放下

所以自尊与骄傲,卑微到了尘埃里。

就更别提她还二十年如一日,恪尽了一个妻子和主母的职责与义务,为侯府、为老靖南侯生生奉献了二十年的青春年华了!

然即便如此,依然没能挽回老靖南侯的心,依然没能让老靖南侯忘了阿媛,都被弃如敝履的抛弃了,他依然还是要去找她,换了谁能不恨!  许夷光平心而论,她都有些同情当初的靖南侯太夫人,觉得她做什么,她怎样疯狂都情有可原了。

第1060章 一通全通

可就算靖南侯太夫人再恨再怨,再情有可原,那都是他们上一辈人之间的情爱恩怨,当事人还早已双双殒命了,傅御却是无辜的,她和她的一双儿子更是无辜的,她凭什么那样迁怒于他们,那样无所不用

其极的要置她和她的孩子们于余地,如钝刀子割肉般,一点一点的凌迟傅御,让他左右为难,痛苦不堪?  何况老靖南侯还因为自觉对不住她,连命都赔给她了,不然当初他就算只剩一口气了,要让她声败名裂,甚至是为自己陪葬,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死者为大,单凭这一点,靖南侯太夫人就算有再大

的恨,也该尽消了。

她这些年的尊荣与富贵,连她儿女孙辈们的尊荣与富贵,也都是老靖南侯给她的补偿。  她却硬是生生记了二十几年的仇,一边扮演着慈母,哄得傅御为他们母子流血卖命,一边往傅御身上插刀,刀刀见血,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怕,她哪怕明刀明枪的来呢,许夷光都

不会这般的气愤,这般的恨。

所以纵然认为靖南侯太夫人情有可原,她也是其罪可诛,许夷光无论如何都不会饶过她——总算如今她可以不用束手束脚,傅御也不必再矛盾煎熬了!  许夷光想到这里,心下松快了几分,与傅实道:“实叔一路奔波,必定早就累了,我这便让人带了您下去用膳歇息,等到四爷回来后,还要劳烦您把方才与我说的这些话,再告诉一遍四爷,如此四爷也

就不必再左右为难了。”

说完叫了大寒进来,道:“你带了实叔去客房好生用膳歇息,缺什么立时都补上,万不能有丝毫的怠慢。也让辛寅先去好生梳洗歇息一番吧,再叫了丁卯进来见我。”

大寒忙屈膝应了,笑着上前招呼傅实:“实叔,您请随我来。”  傅实却没有就走,而是皱眉向许夷光道:“四夫人,容我多嘴问一句,等四爷回来后,您是打算说服他与……府里翻脸吗?这怕是不妥啊,四爷虽年纪轻轻便已功成名就,可那边是母兄尊长,哪怕不是

亲生的,名分依然在,又手握大权,胳膊到底拧不过大腿,还请四夫人千万三思而后行。”  说完见许夷光不语,忙又道:“那个毒妇毒杀亲夫,歹毒至极,我也恨她入骨,可我更不想看到四爷和四夫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毕竟如今你们不但有彼此,还有两位小爷了,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

小爷们着想,想来老侯爷与媛夫人泉下有知,也必定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尤其,四爷的身份,还经不起深查……”  许夷光笑起来,道:“我知道实叔都是为我们好,才会这样说的,我都记下了,只是有些事您不知道……不过您放心,等四爷回来后,我们一定会三思后行的。四爷自来重情重义,您担心的那些,十有

八九都不会发生,您只管安心歇息去吧。”

傅实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有四夫人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我就不打扰四夫人,先告退了。”抱拳一礼,随满脸掩饰不住惊疑的大寒去了。

很快,丁卯进来了,行礼后道:“不知夫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