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记下,将来一总与她算!” 赵妈妈闻言,心下又是一松,赔笑道:“别说将来了,便是如今,您真要捏死她,也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到哪里去,也就是您慈母心肠,顾及四老爷,才投鼠忌器罢了……好在四老爷到底还是孝顺的,方才您死活不肯让他护送您时,他脸上的挣扎与愧疚,可是装不出来的,不过是如今那许氏还年轻貌美,他又是第一次当爹,所以心里那口气仍梗着罢了,过些日子,自然也就消了,待您也自然一如既往
的孝顺了。” 说得靖南侯太夫人冷笑起来,“不然我为什么死活不肯让他护送,一并连焕儿要护送我也不肯?我就是要让他亲眼看一看,自己一把年纪的母亲是怎样被他老婆给害得只能孤零零离家,连个护送的人都没有,在家里好好当了几十年的老封君,临到老来,反倒在这个家没有容身之地了!那样他就算心再偏,再猪油蒙了心,也一定会不好受,可他总不能怪自己吧,当然便只有怪那贱人了,想跟我斗,贱人
还嫩了点儿,一时的上风,也算不得上风,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 赵妈妈忙拊掌笑道:“到底还是太夫人思虑周全,只要四老爷一直心存愧疚,兴许要不了多久,他便会向侯爷提出,要接您回去了,何况如今形式于咱们五殿下大大的有利,只怕要不了多久,大局就能
定了。所以咱们只管好生在别院里住着,好生将养身体,您哪怕什么都不做呢,只要身体够好,再活是三五十年的,那便是胜利了。”
靖南侯太夫人闻言,脸色又缓和了几分。
的确,只要大局一定,自己的女儿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后,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了,届时许氏那贱人也好,不孝的儿子媳妇也罢,谁敢再对她有半点的不恭与不敬?
她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届时又要怎么笑着看所有她厌恶的人哭?
所以,去别院安心将养一阵子也挺好的,不用再日日都见到自己厌恶的人们,她饭都能多吃两碗,觉也能睡得更香了,那些个想看她颓废伤心,一蹶不振,甚至一病不起的人,都给她做梦去吧!
可就算如此想,到底还是心气难平,忍不住又骂起范婆子几个来:“一群蠢货,饭桶,连那点小事都做不好,别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别忘了都还有家人,看我将来饶得了他们哪一个!” 再说傅御,看着护送靖南侯太夫人去西山别院的车队离开后,想到母亲明明儿孙满堂,却连一个出来相送她的人都没有,也没有一个儿孙一路护送她。哪怕明明这就是靖南侯太夫人自己坚持不肯的,
他也果然如靖南侯太夫人想的那样,心里满不是滋味儿。
再想到靖南侯太夫人的老泪纵横,他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那可是他的亲娘,他怎么能那样疑她呢,就算是杀人犯,也还有故意杀人与蓄意杀人之分呢,方式不同,量刑的标准也不同。 母亲这次也是一样,虽的确心存恶意,但到底不是蓄意的,只有意无意纵容了那几个刁奴几分,尚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他怎么能因此就全盘否定了她呢?
第919章 魄力
彼时许夷光却正在九芝堂与春分说话儿,“……这下好了,有了太医院每年给每个九芝堂补助的两千两银子,咱们便能造福更多的乡邻与百姓了。” 春分连连点头:“可不是么,每每听见那些个连剩余一小半儿银子都舍不得,非要抱着侥幸心理让产妇拼死生孩子,结果要么弄得产妇挣命生下孩子便没了,要么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我心里都气得很,也痛得很。可大半人家又的确拿不出那个银子来,哪怕只得三四两呢,对好些穷人家来说,都得倾家荡产了,总不能让人去偷去抢吗?如今总算好了,两千两哪怕一个产妇得花费十两,也够救治两百个了
,咱们医馆也贴不了多少了。”
却是方皇后终于征得皇上的同意,着户部每年拨专项银子到太医院,再由太医院下发给九芝堂,暂定的标准是每一家九芝堂每年都两千两,等将来慢慢儿的多了起来后,再酌情看是否增减。
如此这笔款项便算是过了明路,再不必想着都是方皇后和承恩侯府私人在贴补,能省的、能将就的,都得省下或是将就着用,以免回头用得多了,不好向方皇后和承恩侯府交代了。
再来就是,也不必担心不知道哪一日,方皇后与承恩侯府便不肯再出这笔银子,或是,再也出不起了呢?
所以许夷光与春分都十分的高兴。 许夷光因说道:“这阵子朝上风起云涌,皇上的心情怕是一直就没好过,皇后娘娘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替我们争取下来这笔银子,还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心力呢?偏我如今也不方便进宫谢恩,那我们更
得账目清晰,具体到每一分每一厘银子,都有账可查,让任何人看了,都无话可说,明白吗?”
黄河决堤那么大的事,后续要如何补救,如何安置灾民们,还有要处理的相关的人和事,不知凡几,许夷光这阵子虽只一意养胎,算得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也想象得到。
还以为方皇后要把九芝堂的事先放一放,毕竟相较于黄河决堤,此事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何况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早一点晚一点,区别其实并不太大。
倒是没想到,方皇后这么快便给办好了,不管她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许夷光都感佩她。
春分忙应道:“姑娘放心吧,我们都理会得,绝不会给人以任何可乘之机的。”
九芝堂如今风头正劲,明里暗里盯着他们的人可不少,尤其太医院,虽与九芝堂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到底那么多人,又怎么会没有几个暗地里存了与九芝堂较劲儿心思的太医?
毕竟因为九芝堂的横空出世,太医院的声望,可今非昔比了,所以他们更得严于律己才是。
许夷光见春分明白,满意的笑起来:“你办事我自来放心,这些日子要不是你回来,我可别想有如今的清闲日子过。” 春分笑道:“那也是跟着姑娘学的,倒是姑娘,日子清闲了怎么反倒还清减了?听说如今您也不害喜了啊,可得慢慢儿的滋补起来了,不然后边儿孩子们大了,您可吃不消,如今要我说,天大的事,都
没有姑娘的身体和腹中的宝宝们来得重要。”
心知姑娘忽然回了伯府住,必定有原因,只她不好多问,惟有以此来表达她的关心了。 许夷光笑着点头道:“我知道,这不是怎么吃都不胖吗?想来还不到胖的时候?好了,你去忙吧,我到处看一圈就该回去了,答应了娘要早些回去用午膳的,要是言而无信了,后边儿想再出来,可就难
了。”
春分笑道:“也就只有太太能治得了姑娘了,那我就先去忙了啊,大寒,你好生服侍着姑娘啊。”
说完屈膝一礼,转身退了出去,却是很快又折了回来,笑道:“姑娘,将军来了。”
许夷光应声抬头一看,门外站的人不是傅御,又是哪个?
不由笑道:“你怎么来了?算着时间,你这会儿不是还没下值出宫吗?”
说着见傅御脸色不对,眼里也满布血丝,心知有异,忙冲春分大寒使了个眼色,二人便无声行礼,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许夷光这才起身上前,拉了傅御的手让他坐下,柔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还这么大两个黑眼圈,你昨晚没睡呢?也不知道爱惜爱惜自己的,我这才几日不在呢,都快老十岁了似的,本来就
比我老七八岁了,再老上了十岁,还能看吗,以后咱们别一起出门了,省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父女呢。”
傅御闻言,知道她这是想逗自己开心,笑了一下,整个人的气息也跟着柔和了不少,道:“我几时比你老七八岁了,明明就是七岁不到好吗?”
许夷光见他脸色好看了几分,娇嗔道:“我算虚岁的,不可以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你昨晚不是该轮值吗?”
傅御道:“昨晚与人换了班,方才先去了伯府,得知你来了九芝堂,所以又过来了,敏敏,我来其实是有事想与你、与你商量……”
就算母亲不是有心的,他也可以不计较她这一次,敏敏和她腹中的孩子,因她直接间接的缘故,差点儿就遇险了却是事实,他实在有些个难以启齿。
许夷光见傅御说话时,根本不敢看自己,心里已约莫有数了,笑道:“商量什么?你说吧,我听着呢。” 傅御却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片刻方低声道:“对不住,敏敏……昨儿傍晚我去了关押范婆子三人的庄子,打算审她们,没想到,三人却都、都自尽了,我一路赶回府里后,大哥让阿焕在大门内等
着我,所以我只得先去见了大哥,大哥他,他与我说话直至三更天,然后今儿一早,便打发人送了母亲去西山别院静养,没说……归期。”
短短一段话,断了七八次,才算是都说了出来。
都自尽了?
许夷光不待傅御把话说完,已忍不住冷笑起来,在傅御把人关押得那般秘密,看守得也那般严密的情况下,三人竟然忽然都自尽了?
骗鬼呢,分明就是靖南侯插手为自己的亲娘善后了!
还直接把靖南侯太夫人给送去了西山别院,靖南侯倒真是个雷厉风行,有魄力做大事的。 如此一来,本来就死无对证了,他还先惩罚了靖南侯太夫人,给他们一个交代了,她若再不依不饶的追究下去,便是有理,也要变没理,甚至傅御,只怕心里也要对她有看法了,那到底是他的“亲娘”,她的亲婆婆,是长辈,是她本来就要孝顺尊敬的人,她宽容大度一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