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梳洗一番,自然少不得去给靖南侯太夫人问安。
靖南侯太夫人正与儿媳们说笑,“办完了姝丫头的事,就该轮到烁哥儿娇丫头了,平常还不觉得,这轮到孙子孙女们一个个娶的娶嫁的嫁的,才让人不得不接受时间是真过得快,我也是真个老了啊。” 傅烁傅娇都是二夫人亲生的,傅烁的亲事新近也定了,乃是鸿胪寺卿家的孙女儿,当然与傅焕傅烨的不能比,但也有靖南侯亲自过问,也算是超过二老爷与二夫人的预期了,所以二夫人心情十分的好
。
闻言忙笑道:“母亲哪里老了,知道的说我们是婆媳,不知道的还当是姐妹呢,何况大少爷还这么小,虽说大嫂能干,将来读书进学,娶亲生子,哪一样不得您老看顾着啊,您老就等着五世同堂吧。”
这话说得讨喜,靖南侯太夫人立时呵呵笑起来:“璋哥儿才多大呢,等他娶妻生子,怎么也得十好几年去了,那我不是活成个老妖精了?”
许夷光趁机上前给靖南侯太夫人行礼问安,“母亲这气色,一看就是长命百岁之相,再活十几年的算什么,二三十年都不是问题。”
靖南侯太夫人被说得越发的高兴,道:“二三十年的不想了,如今我只盼着能尽快抱上孙子,烨哥儿媳妇也能尽快给我添个小曾孙,便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这话一出,许夷光仍是笑盈盈的,代氏却是笑不出来了,尤其见婆婆也拿跟太婆婆一样的期待目光看自己,不再跟之前似的,隐含心虚与懊恼,心里就更是直发苦了。
又听许夷光笑着说了一句:“母亲放心吧,一定会尽快让您老人家如愿的。”
代氏也不好不表态了,只得清了清嗓子,也要说话。
却是未及开口,喉咙间便先一阵恶心,忍都忍不住,“哇”的一声便吐了,立时满屋子的怪味儿。
代氏立时满脸通红,又愧又臊,眼泪都要下来了,待要请罪,喉咙间却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恶心,所幸这次只是干呕,没有再吐出来。
但也没脸抬头看在座众人都是什么反应,只恨地上不能裂开一道缝,好让她立时跳进去,躲过眼下这难堪的一幕。
不想靖南侯太夫人与靖南侯夫人却都是一脸的惊喜,这样的反应,莫不是已经有了?
那才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天随人愿呢!
尤其靖南侯夫人算着自那次傅烨被自己训斥了,当夜便要了水后至今,差不多也该有了,就更高兴了,忙吩咐代氏的丫鬟:“你这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了你们奶奶坐下呢?” 等不及尤氏坐下,已又问道:“烨儿媳妇,你这样多久了?又多久没换洗了?身体不舒服,怎么也不告诉我呢?你跟前儿的妈妈们也是,便你是头一次,什么都不懂,她们却是过来人,都懂的啊,怎么
也不说早早回了我呢?”
说话间,自有丫头进来将代氏吐的秽物打扫擦拭干净,又往墙角的香炉里加了香料,再开了窗户散气,让屋里很快便没有怪味儿,与方才一般无二了。
代氏方觉着没那么难堪了。
可婆婆的话,却让她才好转了几分的脸色,霎时又涨得通红,期期艾艾的,半日都说不出话来,眼睛也红了,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根本就不是…… 靖南侯太夫人见代氏臊得满脸通红,忙嗔靖南侯夫人:“烨儿媳妇年轻媳妇子脸皮薄,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就别多问了,只管打发人请太医去便是……嗐,看我糊涂的,家里现就有一个最大的大
夫呢!老四媳妇,你这便给你侄媳妇诊个脉吧,若是真的,咱们家今年当真是喜事连连,可就差你了啊。”
许夷光笑容不变:“母亲放心,我这就给二奶奶诊脉。”对靖南侯太夫人的明刺暗刺,与代氏不一样,压根儿就不放在心上。
说完便上前几步,笑着与代氏道:“二奶奶稍安勿躁,我这就给你诊脉啊。” 一边说,一边观察代氏的气色,却见她眼眶都红了,眉宇间更满满都是着急与难堪,不由暗暗纳罕,都开始呕吐了,应当小日子已经推迟有一些日子,自己心里也该有点儿数了,怎么看代氏的样子,全然不见丝毫的喜悦与期待啊?
第838章 做主
念头闪过,代氏已哑声道:“四婶婶不必给我诊脉了,我没有怀上身孕,我自己知道……想是昨儿贪嘴吃坏了肚子,不然就是昨晚上睡觉时,踢了被子,凉了肚子,才会让祖母、母亲与婶婶们见笑了,也让
嫂嫂和妹妹们见笑了。” 这话一出,靖南侯夫人先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能不诊脉呢,你四婶婶又是自家人,且就在眼前,你难道还怕给她添麻烦不成?快让她给你瞧瞧吧,便不是有了,身体不舒服也得看大夫吃药啊,总不
能讳疾忌医不是?”
其他人闻言,也都附和道:“是啊,总不能讳疾忌医才是。”
代氏却哑着声音,仍十分的坚持:“多谢母亲与大家的关心,我真的没有……也没有生病,我自己知道,所以真的不必劳烦四婶婶给我诊脉了。”
脸色也由红转白,眼泪更是在眼眶里直打转,堪堪就要掉落下来,任谁都能看出她这般坚持不肯诊脉,必定有原因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苦衷?
众人心里都越发的好奇与疑惑了。
靖南侯夫人自然也瞧出了问题来,心里也是疑惑不止,难道,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不成?算着时间,好想也没那么快。
疑惑完了,便是恼怒,便真不是怀上身孕,而是生病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大方方的看病吃药便是,至于这样藏着掖着,反倒欲盖弥彰呢?
以往还觉得这儿媳娶得是哪哪儿都合心意,如今相处得久了,方知道不足之处且多着呢,头一条便是连自己男人的心都拢不住,当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媳,是自己先相中了一力娶进来的,私下里怎么说都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却少不得要为她遮掩一二,也省得自己和儿子都跟着脸上无光。 靖南侯夫人想着,因笑嗔道:“你这孩子,你四婶婶医术高明,给你诊个脉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又何必这般的客气呢,自家人,这般客气没的白生分了,不过你既这般坚持,那不然回了你屋里去后,再
让你四婶婶给你诊脉?” 顿了顿,笑向靖南侯太夫人道:“烨儿媳妇年轻新媳妇,脸皮薄,倒让母亲和大家伙儿见笑了。我这便带了她回她屋里去,若是真个天随人愿,当然就最好了,若不是,便有病治病即是,横竖两个孩子
都年轻呢,身体底子也好,等后边儿烨儿军务没这般繁忙,回家的时间多起来后,您老人家想抱曾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靖南侯太夫人对代氏爱屋及乌,自来都颇给体面,心里疑惑归疑惑,倒是与靖南侯夫人的想法差不多,便真有什么不好的事,也不能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没脸才是。
遂笑道:“那你先带了她回屋去吧,年轻媳妇子,可不都脸皮薄得很呢?其实在座都是一家人,难道还有谁真会笑话儿她不成?老四媳妇,只好麻烦你跟着去一趟,给烨儿媳妇瞧瞧了。”
靖南侯夫人也跟着笑道:“是啊,四弟妹,只能给你添麻烦了。”
许夷光一点儿不想去傅烨的院子,那个地方,她连做梦时都有意要避开的,这辈子是真一步也不想踏入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话也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能怎么样?真怎么样了,就是她理亏,站不住脚了,只得笑道:“不麻烦,一点不麻烦,母亲与大嫂实在太客气了。”
她都不能怎么样,代氏一个小辈,三个长辈都发了话,自然更不能怎么样了,只得低着头,随靖南侯夫人许夷光一道,给靖南侯太夫人屈膝行了礼,再团团一福,出了屋里。 心里则想着,等回了自己屋里后,自己第一件事,便是趁四婶婶不注意时,把真相告诉婆婆,让婆婆帮着遮掩一下,也省得她继续满怀希望,弄得大家越发看笑话儿,自己更难堪,也是怪自己的身体
不争气,好好儿的,怎么就忽然吐了呢?
一时到得傅烨和代氏的院子,许夷光还没进院门,拳头已是攥得紧紧的,等进了院门,瞧得院里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景象后,更是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这个地方,曾经埋葬了她的所有……
好在是靖南侯夫人与代氏都满腹心事,心不在焉,倒是都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三人被簇拥着进了花厅里,代氏的乳娘忙指挥丫头们上了茶来,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弄得夫人与四夫人一起过来了,于是不住的拿眼看代氏,想让她给自己一点暗示,可惜代氏看都不看她,她只
能把目光又转向了跟代氏出门的那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