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太瞧得许夷光忽然回来,又惊又喜,嗔道:“要回来也不提前打发个人来说一声,是从家里过来的,还是从医馆过来的呢?” 李大太太则迭声吩咐人添菜:“得亏如今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只要敏敏你不想龙肝凤髓吃,其他东西倒是不难。你师叔惟恐你娘吃不好,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搜罗,偏你娘顿顿就喝点儿鱼汤鸡汤,吃两
个酒糟卧蛋就饱了,我告诉她坐月子的时候可不能客套,要不然,吃亏的可是自己,她也只是笑着说自己饱了,吃不下了,于是只好都便宜我们了。” 许夷光先回答了李老太太的话:“从医馆过来的,我婆婆说师叔人忙事多,娘又坐月子,怕师叔忙不过来,反正府里人多,不怕年事应付不开,所以又让我回医馆继续帮忙了,我就趁便回来看娘和弟弟
来了。”
再笑着答了李大太太的话:“大舅母,娘既说自己饱了,也不必硬劝她多吃,坐月子虽要补,却不能盲目的大补,不然反倒于身体无益,先进去给娘把把脉,再看看弟弟吧。”
便进了李氏的卧室去。
李氏早听见她来了,见她进来,立刻笑道:“敏敏,我还以为你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呢,熠之知道你回来不?”说着,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让许夷光忙忙给摁住了,嗔道:“娘,我又不是外人,您躺着便是,起来做什么,仔细伤口疼,我给您把个脉,再瞧瞧伤口的恢复情况吧?虽说师叔也是行家里手,不亲眼看看,我终归不放心。”
李氏点头应了,许夷光便先给她诊起脉来,诊完后又仔细看了一回伤口,方笑道:“娘恢复得还不错,可见都是外祖母与大舅母二舅母照顾得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李老太太已经跟了进来,听得这话,笑道:“原本做梦都不敢想的,没想到却真迎来了这一日,当然要照顾好你娘,让大家此生都再无遗憾才是……对了,敏敏,我怎么瞧你走路有些怪怪的,是腿不舒
服么?”
许夷光正抱了崧哥儿在怀里,可惜小家伙儿睡得正香,小鼻翼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多可爱,看得她心都要化了,那种血脉相连血浓于水的奇妙感觉,真的与旁的感觉都不一样。
不想就听得李老太太的话,差点儿就要抱不稳怀里的小人儿,轻咳了两声,方笑道:“没有啊外祖母,我腿好好儿的啊,您是不是看错了?”
偏李氏也道:“我方才也觉得敏敏走路怪怪的,娘不说我也正要说呢,一个人能看错,两个人总不能看错了吧,敏敏,是不是……你婆婆罚你跪了?”
汪思邈会往靖南侯太夫人是不是罚许夷光跪了上猜,乃出于医者的本能与经验,李氏则是因为曾被许老太太罚跪的次数委实不算少,所以在这方面特别的敏感。
她这一说,李老太太也回过意来,沉了脸道:“敏敏,是不是真的,你婆婆是不是真罚你跪了?” 许夷光在心里干笑两声,大家的眼睛都这么利,也都这么的见微知著,早知道她今儿就不回来了……嘴上已笑道:“怎么可能,且不说我婆婆自来对我还算可以,就算她真对我心有不满,也不可能罚我
跪啊,传了出去,多不好听?何况熠之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是我前儿不小心,那个……磕了一下膝盖啦,娘和外祖母就别多问,也别担心了。”
李氏与李老太太闻言,对视一眼,想到傅御对许夷光的爱重,有七八分信了她的话,何况那些个豪门大户自来最要面子的,当众罚一房主母跪的事,还真不大可能发生,也就释然了。 李老太太因笑道:“既是自己不小心磕的,以后可得小心了,如今是你一个人,磕着碰着了倒还没什么,明儿肚子里再多一个,再这般不小心,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对了,敏敏,你和熠之成亲也半
年了,怎么还没有好消息呢?你年纪还小,咱们自家人私心里自是愿意你过两年再产育的,对你对孩子都好,关键是熠之年纪委实不小了,就怕你婆婆着急,熠之自己也等不及了。”
李氏忙点头:“对对对,敏敏,我也早想问你这个问题了,你怎么还没有好消息呢?” 当初女儿女婿没正式定亲前,她想的是等两人正式定了亲,自己便能安心了,等后来两人正式定了亲后,她又想的是等二人成了亲,女儿适应了夫家的生活,她也就安心了,如今却又想起得等女儿平
安生下孩子后,自己才能真正安心了……总归是操不完的心。
不过就算再操心,那也是甜蜜的、甘之如饴的操心。 许夷光和傅御一直有意避孕的事,只有夫妻两个和汪思邈才知道,为怕李氏担心,她还特地让傅御叮嘱过汪思邈,千万别让李氏知道,还当李氏怎么也要等二人成亲满了一年后,再着急孩子的,倒是
没想到,这么快她便开始着急了。
因忙笑道:“熠之年纪的确不小了,不过也不算太大,总归这种事儿得看缘分,等缘分到了,自然也就到了,娘和外祖母别担心,我自己就是大夫,心里都有数的。”
李氏与李老太太也不是真着急,不过随口问问罢了,对自家的孩子,世人难免都要多宽容几分,母女两个自也不能例外,听许夷光这般说,想到这种事儿可不得看缘分,是无论如何都强求不来的么? 适逢李大太太端了给李氏熬的鸡汤进来,母女两个也就就此打住,不再多说,由许夷光服侍李氏喝起鸡汤来。
第773章 上香
自此,许夷光便又恢复了以往早出晚归的作息,与靖南侯太夫人之间,也是亲亲热热,婆慈媳孝,不知道的,只会当这婆媳两个是真处得亲母女一般,只有彼此心里才知道,她们之间从来便无形存在着的
那根沟壑,越发的宽,越发没有合拢那一日了。
没过几日,五皇子大婚的日子到了。
皇子大婚,自然与旁人成亲不同,整个京城都是张灯结彩,戒备森严,是夜晚间更是在皇城的城楼上,放了半晚的焰火,京城也整夜都不宵禁,当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可惜靖南侯府虽是五皇子的外家,这样大喜的日子,也不能进宫去道贺捧场,因为整场婚礼从头至尾,礼部、内务府和宗人府都自有章程,以彰显皇家至高无上的威严与尊贵。
不过靖南侯府依然张灯结彩,摆了筵席请了戏班子,除了靖南侯府众人,还把本家们都请到了,大家关起门来自娱自乐,也算是自得其乐。 自然,新婚次日的敬茶认亲与新郎带了新娘子登门磕头敬茶之类的礼节,也是通通没有的,靖南侯府众人要见新出炉的五皇子妃,得等到五皇子与她新婚三日,自宫里搬回五皇子府后,才能登门拜访
了。
饶是如此,靖南侯太夫人与靖南侯心里也是安定熨帖了不少,成了亲,便是真正的大人了,希望五皇子自此能真正收心,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以后连想都不要再想了! 之后等五皇子与五皇子妃从宫里搬回五皇子府后,靖南侯太夫人第一时间带了靖南侯夫人与甘氏登门拜访道贺,照理傅御也是“嫡亲舅舅”,又位高权重,简在帝心,许夷光亦是才德过人,在方皇后跟
前儿颇有体面,很该带了她一并前往了。
可靖南侯太夫人有心病,又委实不待见许夷光,哪肯带她去?
得亏她还算有自知之明,张口就是自己有两个手术要做,委实去不了,请靖南侯太夫人替她‘向五皇子妃告罪分说’,才算是如了靖南侯太夫人的意。
许夷光却不是有自知之明,而是真个不想去五皇子府做无谓的应酬,一整日下来,脸都能笑僵,有那个时间,她宁愿去九芝堂多给两个病人诊脉开药。
又过几日,进了腊月二十,京城的年味越发的浓了。
九芝堂也要预备歇业,只留人按班值守了。 汪思邈于是“赶”了许夷光回侯府去,“你娘说了,侯府再是人手齐备,这眼看就大年三十儿了,你也该回去帮着做点事跑跑腿儿,再不然,服侍服侍你婆婆,也是好的,何况你们四房就算再是事少,必
要的人情往来还是免不了的,给下人们发年赏也得费一番功夫,大过年的,你也得给熠之做两身新衣裳不是?所以后边儿你都不必来九芝堂了,等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又再说吧。”
许夷光如何不知道李氏与汪思邈都是为了自己好,虽一点也不想回去与侯府众人虚与委蛇,却也知道这是跑不了的,只得交代收拾一番,回了侯府去。 翌日一早便去了清心堂,问靖南侯太夫人和靖南侯夫人可有什么地方是能用上她的,“……我虽愚鲁,帮着跑跑腿儿打打杂什么的,还是勉强应付得来的,还请母亲与大嫂千万不要心疼我,只管吩咐便
是。” 靖南侯太夫人闻言,呵呵笑道:“你平日忙忙碌碌的,好容易马上过年了,能好生歇歇了,本不该再让你操劳的,可眼下恰好有一件事,你大嫂与焕哥儿媳妇都走不开,二嫂三嫂也各自有各自的事忙,
算来算去,还真只有你最合适了,你既开了口,我可就交给你了。”
许夷光忙笑道:“但请母亲吩咐,我一定竭尽所能。” 靖南侯太夫人便笑道:“咱们家在城外的家庙净月寺,养了大小十来个尼姑,一年要送两次嚼用过去,正好马上年关了,也是时候该把嚼用年货都与她们送去了。本来这种小事,也不用劳动你的,我是想着,大过年的想让你去替我上炷香,也替你自个儿上一炷,咱们家家庙供的是观世音菩萨,自来很灵,你几个嫂子当初都拜过,大过年的,其他寺庙都人来人往的,也不如自家的清净……所以,才想让你
亲自走这一遭的,你怎么说?”
许夷光心下一松。 她自然是真心想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但话一出口,又怕靖南侯太夫人顺水推舟给她安排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不想只是让她去家庙送东西上香,虽然大冷的天儿出门委实不是什么好差事,至少也比
她预期的要强。
遂笑着一口应了:“我自然是听母亲的,母亲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靖南侯太夫人点头笑道:“那就明日一早出发吧,单边都有五十里,天气又不好,还不知道能不能当天赶回来,你最好让丫头们把衾褥衣裳都带齐备了,以防万一……希望上过香后,菩萨保佑,很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