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禁不住吸了一口气,这新安王妃可真是有够能屈能伸的,是个人物啊,难怪能把新安王世子妃逼到那个地步,可她怎么偏又将舞阳县主给宠成了那副德行呢?
旁边大太太许瑶光许流光与颜曦也是目瞪口呆,一个郡王妃,说跪就跪,就算是一片慈母心肠,这也太拉得下脸来了吧?
这样的人,反倒不好得罪得狠了,除非有一次便彻底打倒她,让她再无翻身之日的机会,可至少现下,屋里屋外所有人都是做不到彻底打倒新安王妃的。大太太便小声叫起许夷光来:“夷丫头,要不,你出去表个态,说你不计较这事儿了?那一位到底为尊为长,却低声下气到这个地步,事情传开后,她们母女固然少不得被人非议,你却只怕也少不得被人诟
病不依不饶,没有容人之心……”颜曦听得大是不服气,忿忿道:“她这分明就是在逼夷光妹妹嘛,若所有人都跟她似的,做了错事往那儿一跪,来一句不原谅她便长跪不起了,便可以把事情揭过不提了,这世上得多出多少恶人来,岂不是
要乱套了吗?”许夷光却是很赞同大太太的话:“大伯母说的极是,我这便出去表明我的态度,总归经过此番之事,舞阳县主歹毒跋扈的名声是人尽皆知了,想再在京城结亲,怕是不可能了,新安王妃也免不得被连累,对
外名声尽毁不说,对内也一定会惹新安王厌弃,也算是受到惩罚了,我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如此也免得镇国公府为难,就算不能多一个朋友,至少也能少一个敌人,到底她不是镇国公府的人,镇国公府纵不得不为她出这个头,心甘情愿出的,与不得已之下出的,能一样么?
还是别把人情一次就给用光了。
反正新安王妃母女倒了霉,新安王世子妃便会此消彼长,在王府越发有威势,届时不用她说什么做什么,想来新安王世子妃也会好生“关照”她们母女,让她们母女为此番犯的错,付出更多代价的!
“可是夷光……”颜曦还待再说,见许夷光一边摆手,一边已让春分扶着下了地,只得打住了不再说,抢在许瑶光之前,上前几步,扶住了许夷光另一边手,慢慢的往外走去。
彼时外面镇国公夫人与靖南侯夫人仍一左一右的继续拉着新安王妃,不让她真个跪下去,嘴里还劝着:“王妃娘娘别这样,您这样岂不是安了心要折杀咱们所有人吗,您有事说事便是……”两位夫人脸上都是木木的,心里不乏腻味与鄙夷,堂堂一个郡王妃,竟做出这样当众向一个小辈下跪的事情来威逼人家就范,偏偏又是惺惺作态,既不要自己的脸,也不管别人的脸,跟个只会一哭二闹三
上吊的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早知如此,把女儿管好了不行么?新安王妃自然不会真个跪下去,她可是超品的王妃,只跪天地君亲师和父母尊长的,便任由镇国公夫人与靖南侯夫人继续拉着自己,嘴里还一味的哭着:“许二姑娘,你就饶了我女儿这一次吧,她以后绝不
会再犯了……”
正说着,冷不防就看见许夷光让她的丫头和颜曦扶着出来了,虽然面色有些苍白,行动也很迟缓滞涩,但的确既没受伤流血,更没有缺胳膊少腿儿,凭什么镇国公府和靖南侯府还要不依不饶,逼她至厮?新安王妃泪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恨意,面上却哭得越发的哀婉了,“许二姑娘,你总算出来了,亲眼看见你平安无事,我也可以放心了,舞阳她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也一定会好生管教她的,你就原谅她这
一次,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求老夫人饶了她这次好不好?我给你磕头了,不是以一个王妃的身份向你磕头,而是以一个母亲,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向你磕头,求你了……”许夷光走到新安王妃面前几步远,方站定了,慢慢道:“王妃娘娘既说县主知道错了,您也一定会好生管教她,让她不敢再犯,那我自然不会再追究下去,总归我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
说完看向镇国公老夫人:“祖母,您就看在我平安无事的份儿上,别跟县主一般见识了吧,想来经过这次的教训,县主以后一定会引以为戒,改过自新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一次又何妨?”
上首镇国公老夫人听得这话,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自然是想为夷光丫头出头到底的,可若新安王妃一直这样胡搅蛮缠下去,她也难做,到底是一位郡王妃,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她倒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她的儿孙们却都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
着呢,她总得为他们留一线余地,谁知道什么时候,新安王府就得势了呢?
何况新安王妃这般能屈能伸,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还是别把她逼急了,狗急跳墙的好。
不过许夷光这般懂事,却让镇国公老夫人于心疼怜惜之外,又生出了几分愧疚来。想了想,沉声与新安王妃道:“王妃娘娘一片慈母心肠,夷光丫头做为苦主,也大人大量不予计较了,那我自然不好再不依不饶下去,只是此番县主到底犯的不是小错,所以还是得略施薄惩,以儆效尤才是,所以我的意思,就让县主再在宗人府待几日,好生的反省一下,从今日算起,五日后王妃娘娘再去接她回府,未知王妃娘娘意下如何?”
第152章 人老成精
五日后才能接女儿回府?新安王妃张口就要反驳镇国公老夫人,别说五日了,从昨儿到现在才一日一夜,她已因担心心疼女儿食不能咽夜不能寐,不知道这一日一夜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了,现在老不死的却要让她再过五日这样的日
子,再让女儿受五日前所未有过的委屈,简直欺人太甚,分明苦主本人都不计较了不是吗!可一对上镇国公老夫人冷冷的眼神,到底还是把已到嘴边的恶言给咽了回去,哽声道:“老夫人,您肯原谅那个孽女,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本不该再有旁的要求,可小女自来身子弱,宗人府大狱又阴冷潮湿
,要不,您就让我先把她接出来,送去庙里反省悔过也是一样……”话没说完,镇国公老夫人已淡淡道:“王妃娘娘果然心疼女儿,连这样的薄惩都舍不得女儿受,那我只好进宫去见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亲自发落此事了,到底我不是王妃娘娘名正言顺的长辈,的确管不得
这样的事,好在太后娘娘于公于私都还管得。”
她这个惩罚已经够轻了,不然等回了王府后,就算新安王再生气,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能罚得多重?
不外就是禁足抄书之类的而已,算什么惩罚。
甚至将来舞阳县主的亲事,也未必需要远嫁才能过好,这世上多的是趋炎附势的人,一二三等人家不肯娶舞阳县主这样的媳妇,四五六等人家也不愿意娶吗?
不但愿意娶,娶回去后只怕还能百般捧着供着她,就更算不得什么惩罚了。那这次夷光丫头的委屈不是真个白受了,他们镇国公府的脸也白被打了吗,所以让舞阳县主再过五日的牢狱生活,已是她能容忍的极限,谁也休想再让她退让,做人过刚了的确易折,可若过软,便该人人
都欺到头上了!
见镇国公老夫人连太后都搬出来了,新安王妃又自来在太后跟前儿不算得脸,就不敢再讨价还价了,只得委屈的应了一声:“但凭老夫人吩咐,我便不打扰老夫人,先行告辞了。”
又向许夷光说了一句:“多谢许二姑娘大人大量,回头再备了礼物登门致歉。”
转身出去,急着赶回府去为女儿打点了,经过紧随她赶到,一直立在一旁不发一语的新安王世子妃、大少夫人和二小姐时,看向姑嫂三个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怨毒与仇恨。新安王世子妃却半点不在意,也不管大少夫人与二小姐在不在意,只是看向许夷光,红着眼睛笑道:“总算许二姑娘平安回来了,我这一直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让姑娘……我便是
死,也不能心安了。”
许夷光笑了笑,道:“有劳世子妃记挂了,事情其实与您干系并不大,所以您千万不要再自责了。”
之前本来只拿自己当大夫,新安王世子妃当病人的,这会儿倒是觉得她可以一交了。
上首一直未开口的靖南侯太夫人就呵呵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人平安回来了就好,一切也总算雨过天晴了,大家便都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吧。”
又赞许夷光:“是个懂事大方的好孩子,果然我们都没看错人。”
镇国公老夫人闻言,也笑起来:“可不是可人疼的好孩子么,叫人怎能不喜欢,不过此番若不是傅将军,还不知道……我还要谢谢老妹妹你呢。”靖南侯太夫人笑道:“咱们两家什么交情,我与许家老姐姐又是什么交情,老姐姐这声谢,可真是外道了啊。也是真个有缘,前番许家老姐姐救了我,此番我儿子又碰巧救了她孙女儿,可不正应了那句老话‘
种善因,得善果’么。”说着再次看向许夷光,“你傅四叔是个粗人,昨儿又事急从权,没有让你觉着不方便吧?所幸你比我们家姝丫头还要小上两岁,我的儿子我知道,又是个最光明磊落不过的,倒是不怕那起子惯爱嚼舌根的人
长舌妇们胡说八道,不过便真有那心思龌龊的人胡说八道,也没什么,咱们清者自清,难道就因为男女有别,做叔叔的眼睁睁看着做侄女的遇到危险,还不施以援手了不成,你说呢,许夫人?”大太太被问得一怔,但瞬间便已明白了靖南侯太夫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忙笑道:“可不是太夫人这话呢,清者自清,旁人要胡说八道,且由得他们去,不过傅将军这般高风亮节,谅也不至有谁能龌龊狭隘
到胡说八道的地步,毕竟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什么时候,同样的情况就让他们自家的女孩儿遇上了呢?”
说完也看向许夷光:“夷丫头,此番若非傅将军,只怕这会儿你已经……所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你好生向你傅四叔道个谢吧,以后也得一直铭记着你傅四叔的救命大恩才是。”大太太被靖南侯太夫人一提醒,瞬间便想到了若李氏和许夷光要据此番之事,让傅御对许夷光负责,不管事情最终能不能成,有了这件事挡在头里,自己的女儿想再嫁给靖南侯府都不可能了,靖南侯府那
样的人家,难道还做得出叔侄同娶姐妹的事不成?别说真同娶了,连一同议亲都是笑话儿,所以大太太一明白了靖南侯太夫人的意思,便立时在心里与她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务必得把此番傅御救许夷光,是做叔叔的救侄女给当众坐实了,防微杜渐,省得
事后再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