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逃避不了,越发骗不了自己的心了吗?
“敏敏,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是不是身上痛得很厉害,你忍忍,我马上带你上去……”
傅御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一边说,一边还将手伸到许夷光的腿间,试图打横抱起她。
许夷光这才回过了神来,忙小声说道:“我听得见你说话,你先别动我,我胸口痛得厉害,怕是受了内伤了,至少暂时不宜搬动,你且让我自己先缓缓……”
话没说完,胸口一阵翻腾,竟“噗”的吐出了一口血来,不由苦笑起来,气若游丝的道:“果然是受内伤了,早知道方才不该跟那个疯子较劲儿的。”傅御见她吐了血,他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没有过同样的经历,便自己没有,也见得不少了,知道她的确是受了内伤,只怕还不轻,霎时满眼的杀气,若舞阳县主这会儿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拧断
她的脖子!
好容易才压下了满心的戾气,柔声与许夷光道:“敏敏,我给你运气疗伤好不好?那样你至少能好受一些。”许夷光却虚弱的摇头:“不行,我不是习武之人,你给我运气疗伤,就跟虚不受补一样,于我只会有坏处,而不会有半点好处……你认识芨芨草三七百灵草之类的草药吗?若认识,找些来我嚼了吞下,再设
法给我找几根尖细的长刺来,我权做银针,给自己施几针,想来能缓解一些。”
心里越发后悔没有将银针随身带着了,她头上的首饰都太粗了,通不顶用,何况还在下坠的途中,掉了个七七八八,连头发都散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狼狈落拓成了什么样儿?
后悔之余,却又忍不住庆幸,要是傅御没跟着一起跳下来,她就算知道怎么自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只能听天由命的将希望都寄托到搜救自己的人能快些赶到上。傅御听罢许夷光的话,这才想起她自己就是大夫,听说昨儿还再次大展身手,救了新安王世子妃,心下略松,道:“芨芨草和百灵草我倒是都认识,只是三七认不准,而且三七一般都长在高寒之地,这里怕
是未必有,我且先附近找找吧,敏敏,你等我回来。”说完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因见这谷底比别处都凉些,怕她着凉,忙又把自己的外衫脱下,给她垫在了身下,方微红着耳朵,逃也似的找草药去了,心里暗骂自己,往常在人前露膀子都觉得没什么,怎么
这会儿在敏敏面前,明明还穿了中衣的,仍然觉得不好意思,怕唐突了她呢?
许夷光自不知道傅御在想什么,她的注意力早被身下的衣裳给全部占领了,那衣裳分明还带着他的温度与气息,自己躺在上面,就像整个人都被他的温度与气息包围起来了一样……
她的脸与耳朵也渐渐都红透了,唯一庆幸的,就是傅御这会儿不在,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了。
不过,身上好似痛得不那么厉害了,心里甚至还隐隐觉得,被那个疯子推下来,也不全是坏事了……傅御惦记着许夷光,也不敢走远了,就在目力可以看到她的范围内,仔细搜寻了一番,总算不负所望的找到了芨芨草与百灵草,还从一种叫不出名字的树上,拔下了十来根尖刺,光看着,都觉得扎在人身
上一定痛不可当了,不免又恶狠狠的咒骂了舞阳县主一回。
方忙忙赶回了许夷光身边。
就见她已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亦或是……
傅御心里一紧,忙上前小声叫起许夷光来:“敏敏,你醒醒,醒醒……”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万幸许夷光很快便睁开了眼睛,虚弱的说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东西都找齐了吗?”
傅御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与狂喜,想着许夷光这会儿搬动不得,好容易才克制住了一把拥她入怀的冲动,点头道:“除了三七,都找齐了。”许夷光见他只着中衣,想是方才找草药时没注意,雪白的中衣上蹭脏蹭破了好几处,却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潇洒出尘了,心猛地一跳,忙移开眼光,吐出一口气,“那你扶我坐起来吧,我先把药吃了,再施
针。”
她的双腿一直都动不了,也不知道是痛麻木了,还是骨头已经断了?得亏双手还听使唤。
傅御便依言轻轻扶了许夷光坐起来,见她蹙了眉头嚼草药,许是太苦太难吃,好几次都差点儿吐出来,心痛得只恨不能自己替了她,好一会儿才沉声道:“敏敏,要不我生一堆火,给你烧点热水喝?”许夷光被草药苦得心里直翻腾,艰难的点了一下头:“那就麻烦你了……”
第140章 甜蜜的魔障
傅御很快便生了火,再用石头盛了水来烧开后给许夷光喝下,她喝了热水,方觉得嘴里没那么难受,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可许夷光知道,她必定内出血了,得尽快治疗才成,她可不想死,见到傅御之前不想,如今更不想了,遂低了头,小声与傅御道:“那个……你能避一避吗,我要给自己施针了,你在,不方便……”
傅御闻言,耳根又烫了起来,施针总不能隔着衣服施,那准确度和效果都会大打折扣,更不必说这样精细的事,差之毫厘,便可能谬之千里。
可他也不能走远了,万一敏敏有个什么,或是需要帮助时,他才好立刻赶回来……其实,他可以闭着眼睛帮她的,她如今手脚都不方便,肯定不如素日灵活,不过,闭着眼睛他也未必就忍得住……
傅御不敢再想下去了,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句:“那我去一边了啊,你有事就叫我。”近乎是落荒而逃的跑远了。
许夷光看着他跑远了,这才吐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慢慢解起自己的衣裳来。
奇异般的心里除了羞涩与不好意思,并没有女人在面对男人时,因为身体力量的巨大差异,本能便会生出的害怕与恐惧,就像是笃定了傅御不会冒犯伤害她一般。
稍稍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后,许夷光强忍疼痛,在自己的腹部上接连施了四根针。
树木的尖刺自然不若银针好用,既要防着它们不慎断在了肉里,又要担心会有这样那样的后遗症,以致四针施完,她已是满头满脸的汗,也分不清到底是痛闹的,还是紧张闹的了,只是一阵剧烈的喘气。听得不远处的傅御也跟着喘起来,他耳力与目力一样好,当然知道许夷光是痛的,知道她痛得狠了,到了他这儿,只有痛得更狠的,那种感甚身受,他两辈子以来,也就只对着许夷光才有过了的,对着自
己的亲娘靖南侯太夫人,亦是没有过的。
可心痛难当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旖念,反正他这辈子是一定要娶她的,现在又是事急从权,看看其实也没什么……
以致好几次都差点儿没忍住转过了身去,生平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也体会到了自己向来过人的自制力,原来在心爱的人面前,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就是他心里的魔障,他两辈子都逃脱不了,当然,他也从来没想过要逃脱这甜蜜的魔障就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了许夷光几不可闻的声音:“我好了……”
傅御忙转过身,大步朝她走去,就见她已穿好衣裳,躺在他的衣裳上了,人虽还有气无力,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忙关切的道:“敏敏,你现在觉着怎么样了?”
许夷光无力的道:“我觉着心里好受了些,也痛得不那么厉害了,可我好累好困,想睡一会儿,你且容我先睡一会儿,我们再来商量怎么上去的事啊……”
越说声音越小,还没说完,已是昏睡了过去。
看得傅御大是心痛,他当时怎么就不早那么一刻找到她呢,只要早上那么一刻,她便不用吃这么苦受这么多痛了!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近乎没有任何起伏的身体,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躺到她身侧,将她轻轻拥进了自己怀里,让自己的身体为她供暖,——九月的天已经很凉了,尤其这山下还潮湿阴暗,她本就才
受了伤,正是虚弱之时,身体怎么受得了?
所以,自己真不是乘人之危,也不是安心冒犯她的……傅御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自己也睡了过去。
彼时山顶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