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2 / 2)

这样醒来就能看到自己心爱之人的场景,他在梦里已奢想过多少次,多少年了?因为奢想得太久,又失望得太多,他一度已经绝望了,万万没想到,这么快他便梦想成真了,老天爷待他实在不薄。

所以,他一定要尽快让自己以后日日醒来,都能第一眼看到敏敏,也要让她跟自己一样,因为醒来就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而无比的开心与满足才是!

傅御想着,小心翼翼的动了一下身体,若不是怕太唐突了会吓着许夷光,他差点儿就要忍不住下地去抱了她上榻,能让她睡得舒服一点了。

然后,他便想到了昨夜她对他的照顾,虽然他一直都因发烧迷迷糊糊的,但他心里什么都知道。

也想起了他一声声的叫她的小名‘敏敏’,那是他前世无意得知的,可一直到昨夜,他才终于有机会对着她,叫出这两个字了,就算她可能会因此动疑,他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敏敏,敏敏,多好听的名字啊!傅御至今仍记得前世自己第一次见许夷光的情形,她站在杏花树下,满脸的迷惘与忧伤,就像个无措的孩子一般,让人无端就会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来,想上前问一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迷惘与忧伤,他也

许可以帮她?

有风吹过,杏花的花瓣纷纷落下,置身其中的她,也跟杏花仙子似的,飘然欲飞。

傅御在那一瞬间,清楚的听见了自己攸地加快的心跳声,他以前也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的,觉得那都是文人们吃饱了闲着没事儿干的瞎扯淡,什么狗屁一见钟情,说白了不就是“见色起意”吗?

但那一刻,他忽然有些信了,信了一见钟情不是见色起意,而是见到了美好的东西,人本能的就会生出欣赏之情来。第二次再见许夷光时,她正被几位所谓的世家小姐刁难,她却始终不卑不亢的,弄得后者们最后自己没了趣,等后者们都散开后,她还对自己的丫鬟说:“一个个就这样的战斗力,也想刁难我?我根本才只

使出了一成的功力好吗?”

被她的丫鬟给嗔了:“姑娘还是别装了,您以为有衣袖的遮掩,我就看不到您的手正发抖吗?”

她被丫鬟拆穿了自己的色厉内荏也不恼,只是笑着说:“我不装坚强,难道哭吗?哭给谁看,谁又会心疼我呢?你记住,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我不欺软,但绝不会怕硬!”

傅御因此对许夷光的印象更深刻了,想到了前几日母亲说的比他小几岁的侄子都快要定亲成亲了,他的亲事却还没有着落,催他快点头同意成亲的话。

如果未来的妻子是这样一个乐观坚韧,心性豁达的女子,好像现在成亲,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可还没有等傅御查到许夷光到底是谁家的千金,他就第三次见到了她,并且是在自己的长嫂以未来婆婆的身份,给她插上代表两家亲事正试议定了的和合如意簪时。

那一天,傅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许家的墙头,回到靖南侯府的。

他更后悔,为什么要在侄儿傅烨的哀求撺掇下,鬼使神差的跟他去翻许家的墙,就为了满足一下傅烨‘想看自己未来的妻子,在插簪当日,是多么的美丽动人,风华绝代’的愿望。

如果不去,他不就可以至少再隐秘的期待、甜蜜一段时间了?再也许,就那一段时间里,他就把她给忘了,把各种旖念也都忘了呢?

第66章 回忆

然而,得不到的从来都是最好的,许夷光从自己有好感的女子,一日之间便成了未来的侄媳妇,叫傅御还怎么轻易忘得掉?他只恨自己回京后,日日都听傅烨在自己耳边说他的心上人如何漂亮,如何美好,世上所有的女子加起来,也不及他心上人一根手指头,傅烨还日日对着母亲和大嫂撒娇卖痴,软硬兼施的只为求娶自己的

心上人,他竟也没想过问一问、看一看那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迷得他向来眼高于顶的侄儿那样神魂颠倒,非卿不娶。

如果他一早就知道了傅烨的心上人,恰是自己有好感的女子,他……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只可惜再后悔也已迟了,傅御只能眼睁睁看着傅烨意气风发的迎娶了许夷光,看着许夷光顶着一身新妇的行头,客气而守礼的叫了他‘四叔’,再看着他们在之后的几次家宴上,不经意间只是一个眼波对视,

便透出无尽的甜蜜与恩爱来。

傅御一刻也再在靖南侯府待不下去了。

他实在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不知道会在日盛一日的后悔与妒忌之下,做出什么后果不堪设想之事来。

忘又忘不掉。

反而越想忘,许夷光的一颦一笑在他的记忆里便越深刻,越鲜活。

他只能自请去了雁门关戍守,虽然以他当时已有的军功和靖南侯府的显赫,他实在犯不着再去那样的苦寒之地餐风食沙,马革裹尸。

傅御在雁门关待了一年多,时间与距离仍没能让他把该忘记的都忘记,他也看不到别的女人,——此生见过了你,双眼如何还能再看见别人?

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心上的朱砂痣,又岂是轻易能抠得掉的?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傅烨那么艰难才终于娶到了许夷光的,将人娶到手后,他却一点也不珍惜她,不过才新婚三月,便又有了两个通房,之前所谓的为她遣尽通房,以后只守着她一个人过的行径,不过只

是一句说过就算是废话而已。

不但傅烨这个做夫君的不珍惜许夷光,长嫂这个做婆婆的,对她更是极尽轻蔑不屑之能事。傅御虽然从来就知道,长嫂雍容华贵的表象下,一定有她不能为外人所道的另一面,尤其是对着她不喜欢的人,但他依然没想到,长嫂对着她不喜欢的人,譬如许夷光这个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娶进门做儿媳

的儿媳,会刻薄到那个地步。

久而久之,谁的意志和信念能不被摧毁呢?傅御看着这些,看着不过才一年多,便枯萎得如同暮年,早不复昔日乐观豁达,鲜活灵动的许夷光,心里的后悔与不甘就更甚了,可有该死的叔叔与侄媳妇的名分在,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她挣扎,除了侧

面敲打傅烨,再在母亲面前委婉的让她多抬举一下许夷光,让长嫂碍于母亲,对她能稍微友善一点,还能怎么着?

他不得不满腔抑郁与痛苦的再次去了雁门关。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他最终等来的,会是她的死讯!

据说她是“病死”的,可她年纪轻轻,身体向来也不算差,怎么会忽然说病死就病死了?傅御直觉她是被人给害死的,他疯了一般的赶回京城,想查出到底是谁害死了她,立誓要为她报仇雪恨。

却查来查去,什么都没能查到,反而因为他控制不住的给了傅烨几拳后,差点儿就让他的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露了馅儿。

傅御随即便病倒了,至于旁人会怎么说他这场病,会怎么说他为什么要打傅烨,又为什么会一直不成亲……他通通顾不得了。

等再次回到雁门关后,那里因为金人时常挑衅,大战事不经常有,小战事却是从来不断,自然只要傅御自己愿意,他就任何时候都不会缺了仗打。

他也的确几乎所有的战事都一马当先,且打起仗来,比之早前更不要命,——既不要敌人的命,更不要自己的命,于是,终于战死沙场,回到了自己十三岁,刚到江德府军中那一年……

傅御想到前世的爱而不得,饶是现在,人明明活生生的睡在他眼前,他心里都还忍不住难过与钝痛,万幸这一次,他绝不会再体会到那样的感觉了,就是不知道昨夜他那一声声的“敏敏”,有没有吓到她?

毕竟被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在大半夜的,一直叫自己的名字,正常人都会惊疑且恐慌吧?他不怕她疑,疑了才会记住他,时时想起他,慢慢的把他放到心上。

他只怕会吓到她。

不过,他的敏敏应该不至于轻易就被吓到吧?